第六章  04　我想見妳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問過了，捐肝而已，死不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他才五歲，先生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你就先替他檢查shen體，看行不行得通。」

        話題止於此。江家父母從裡頭chu來，江以桓乖乖站在門旁，像是什麼也沒聽見，裝作乖巧無辜的樣zi，可心臟卻劇烈地tiao動著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本以為事qing已經告一段落，可沒想到幾天後他又被帶到這裡，甚至進到房間，chou了血、zuo了一堆檢查，在後來的某一日，被要求躺在手術台上──

        這一次他總算聞到消毒shui的味dao。金屬製的醫療qiju碰撞所發chu的聲響讓他心生畏懼，他不知dao接xia來會面對什麼，可也深刻明白，原來平時的江以燁都是面對這些令人窒息又可怕的東西。

        難怪他常常說不想住院，說醫院很可怕。

        江以桓心疼體弱多病的哥哥，卻不明白shen體健康的他為什麼也得面對這些──這就是他父母所說的，他的「原罪」嗎？

        他shen來就是為江以燁而活、為他所用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小弟弟。」

        穿著手術服的「醫生」只louchuyan睛，此聲呼喊，讓江以桓驚愕地對上他的雙眸，說不chu話來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你爸媽真噁心，對吧？」

        江以桓答不chu來，腦袋裡一片混亂。

        xia一秒，他拿xia手術帽、摘掉kou罩，放xiaqiju，請另外兩個助理chu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空間瞬間變得安靜，江以桓滿是茫然，小心翼翼喚dao：「醫生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別叫我醫生，我早就不是了。」對方擺手，「抱歉，剛剛發呆了，我只是在懺悔，沒想到我又差一點為了錢chu賣自己，人的本xing果然不會變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拉了張椅zi坐xia，仰頭看著刺yan的電燈，深深xi一kou氣，又重重吐chu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你要活得夠久，還要活得比他們好，讓他們知dao自己是錯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……我的爸媽是錯的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如果你想活xia去，那他們就是錯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他們會……害死我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要是他們不知dao收斂跟改變，你遲早會被他們nong死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江以桓打了shen哆嗦，yan睛瞪得大大的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他們告訴我，zuo這些是為了讓哥哥的shen體變健康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他們很誠實，的確是為了你那要死不活的哥哥，才需要動手術拿走你那些健康的qi官。江以桓，你現在這年紀可能還不懂，但聽我的話，雖然我犯過錯、剛剛也差點又重蹈覆轍，可是你永遠別相信任何人，包括你的家人──」

        每當江以桓zuo惡夢、聽見金屬碰撞的聲音，都會想起這個人說的話。

        別相信任何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別為了江以燁而死。

        早日脫離江家的控制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，除了還苟延殘chuan地活著，他好像什麼都zuo不到。

        無法成功脫離、澈底劃清界線、仍然覺得這個世界有值得相信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叮咚」一聲，手機的螢幕亮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邱尚俊：打麻將。

        江以桓看見這訊息，又想闔上yan睛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，對方好似早就知dao他會裝沒看見，又馬上說：所思那傢伙說好。

        江以桓：所思不擅長打麻將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幾乎是xia意識地點進去回應。

        邱尚俊：我知dao啊，所以她會跟她爸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邱尚俊：該到山莊見家長了，江以桓。

        江以桓：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江以桓嘆了kou氣，點開和所思的聊天室。

        江以桓：妳答應和邱尚俊打麻將？妳爸爸的牌技好嗎？

        所思看見訊息，一臉茫然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回：邱尚俊知dao我回在郊區的家後就說想來zuo客，原來是想打麻將？

        發完這段話，所思直接打電話給江以桓，他也立刻接起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邱尚俊跟我說你想來我這個家看看，我才答應的。」所思氣鼓鼓地解釋，怎麼也沒想到邱尚俊耍了花招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看來我們都被他先斬後奏了。怎麼辦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當然是讓他輸到沒錢叫車回家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江以桓聽得一愣，「我還以為妳會想把這計畫取消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……這有點難，因為我爸媽知dao有朋友要來家裡zuo客之後很gao興，已經在想要煮什麼好吃的了。」所思有些扭nie地說，「他們老是擔心我沒朋友，我急著想介紹，沒想太多就告訴他們這件事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坐在床上的所思把自己縮成一顆球，聲音越來越小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而且邱尚俊說是你想來，我就更急了，沒問你也是因為那傢伙說你害羞不敢說……所以呢？你想來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明明是講電話，江以桓卻能想像chu她現在的表qing是什麼模樣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愛又小心，眨著無辜的大yan試探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想見妳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不停在心裡醞釀的思念，隨著短短的四個字傾chu，輕柔得像chun日的nuan陽照耀在樹葉上映chu的斑駁，可拂過的一縷風將光影chui得凌亂──就像她的心，因他怦然與躁動。

        「……好巧，我也是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想見他，想念他的溫nuan的擁抱、溫柔的yan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是提早見到了chun天。